乐图网 > 杂谈 > 正文

赵黻《江山万里图》，天下第一江山，磅礴激荡，辛弃疾练兵抗金处

时间：2024-09-30 01:19

来源：乐图网

点击：

赵黻《江山万里图》，天下第一江山，磅礴激荡，辛弃疾练兵抗金处

【楔子】

南乡子·登京口北固亭有怀

辛弃疾

何处望神州？满眼风光北固楼。千古兴亡多少事？悠悠。不尽长江滚滚流。

年少万兜鍪[móu]，坐断东南战未休。天下英雄谁敌手？曹刘。生子当如孙仲谋。

1162年2月3日，辛弃疾南渡长江，到建康觐见宋高宗赵构。得知山东有大批起义军要来归附，宋高宗龙颜大悦，对耿京为首的义军将领加官进爵。辛弃疾马不停蹄地往回赶，行至海州（今江苏连云港）时得到一个噩耗，耿京被义军将领张安国等人杀害，金国任命张安国为济州（今山东济宁）知州。辛弃疾强忍悲痛，与海州守将王世隆召集了50名敢死义士，飞骑直趋济州。[8]

辛弃疾来到驻扎五万人马的济州军营前，让军士通报张安国：辛弃疾求见。正与金将酣饮的张安国以为辛弃疾走投无路、前来投降，毫无防备出营见他，招呼未打一声，辛弃疾的剑锋已经架上他的脖颈，几名勇士一拥而上，将其捆绑上马。济州士兵大多是耿京的部下，一时不知所措。辛弃疾大喊道：“朝廷大军马上杀到，你们都是忠义之人，不要再替金人卖命了，赶快散了吧！”几万士兵顿时四散而走，营中乱作一团，金军出来追赶时，早已分不清哪些是辛弃疾的人马。就这样，辛弃疾于万军之中擒获叛将张安国，押到建康，交给朝廷斩首，成就了一段传奇。这一年，辛弃疾23岁。朝廷封他为江阴军签判，相当于江阴市政府秘书长。

同年7月，宋高宗禅位皇太子赵昚[shèn]，是为宋孝宗。1163年，宋孝宗任命“中兴四将”之一的张浚发动“隆兴北伐”，因急躁冒进、将帅失和，很快以失败告终，宋金签订《隆兴和议》。辛弃疾多次上书建言，因人微言轻未获重视。此后，他辗转各地为官。1181年，辛弃疾被谏官弹劾，削职为民。

1203年，主战派宰相韩侂[tuō]胄启用辛弃疾为绍兴知府兼浙东路安抚使。1204年，宋宁宗召见辛弃疾，任命其为镇江知府。他上书劝谏韩侂胄暂缓北伐，切勿贪功误国，不久被谏官弹劾革职。1206年，韩侂胄发动“开禧北伐”，不到一月即全线溃败。宋宁宗启用辛弃疾为兵部侍郎，半年后回家养病。1207年，韩侂胄鼓动宋宁宗下旨任辛弃疾为枢密院都承旨（副宰相），辛弃疾病重不能起，10月3日病逝。[10]

辛弃疾南归后，将家眷安置在京口（今江苏镇江市），多次登上被誉为“天下第一江山”的北固山。1204年，64岁的辛弃疾任镇江知府，整军备战之余，再登北固山，在北固亭中眺望滚滚长江、两岸群山，感慨万千，写下《南乡子·登京口北固亭有怀》。

早辛弃疾几十年前，一位居于北固山中的画家赵黻[fú]，于北固亭中绘制了一幅山水长卷《江山万里图》，现在我们一起来欣赏。

【赵黻何许人？】

赵黻，一作赵芾，活动于南宋高宗绍兴（1131—1162）年间，京口（今江苏镇江）人，居北固山。

擅长山水、人物。元代夏文彦《图绘鉴宝》记载：“江势波浪，金焦二山有气韵、有笔力，师古人、无院体惜乎，仅作一郡之景画意不远耳。”“笔法学李唐而略纵逸，但仍未脱南宋院体画之痕迹。”[9]

《江山万里图》是赵黻唯一存世真迹。

【画作概要】

《江山万里图》，又名《长江万里图》，纸本，水墨，横992.5厘米，纵45.1厘米，现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。描绘的是长江下游镇江流域，人们在浪潮汹涌的江上行船，在群山林立的山间居住、行旅、游玩的场景。

《江山万里图》采用全景式构图，横向布局，用水墨画出，以长江、群山为主，云雾、山径、大石、树木、泉瀑、小桥、寺院、村舍、小舟、帆船、旅人、樵夫、驴骡、飞鸟等为辅。画中，长江万里，滚滚东流，江水滔滔，巨浪拍岸；崇山峻岭，连贯不绝，云雾弥漫，远山隐现；山腰寺观，山脚村舍；巨石山岗，丛树挺拔；山径蜿蜒，小桥飞架；泉瀑跌宕，酒旗飘扬；行旅匆匆，村夫归家；小舟启航，帆船待渡，江心飞舟，乘风破浪；烟云激荡，飞鸟展翼；千岭万重，江山无尽。[6]

整幅画面波澜壮阔、撼人心魄，以虚实交错的滔滔江水为主脉，将万里长江的万千景观在一幅画面中展现得淋漓尽致，点明“江山无尽”的主题，给人以无穷无尽的遐想。

“江山万里”的题材较为常见，最著名的是北宋18岁少年王希孟的《千里江山图》。靖康之变后，宋室南渡，在文学上引发了以辛弃疾为首的豪放词派，在绘画上兴起了表现大山大水、气势雄阔的超长卷山水画，如江参《千里江山图》、赵伯驹《江山秋色图》等。[8]

赵黻《江山万里图》就是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创作的，画中汹涌澎湃的江水、坚不可摧的石头、乘风破浪的小船代表了画家坚韧不屈的爱国情怀，表达了南宋军民坚决抵御金兵入侵、收复北方大好河山的渴望。

赵黻《江山万里图》

【构图布局】

总览全图，从左至右，大致分为三段景观：左段巨浪群山古寺村舍、中段大江群山村舍凉亭、右段大江飞舟群山雾霭。

一、左段：巨浪群山古寺村舍

万里长江浩浩荡荡向东奔流，浪潮汹涌澎湃，浪头一浪高过一浪，只见一排巨浪如万马奔腾飞跃而起，似乎要湮没天地。画面左上角，江面宽阔，烟雾弥漫，长江北岸的两座山峰仅露出头来，仿佛大海中漂浮的小岛。

长江南岸，群山林立，奇峰高耸。巨浪之右有一座山峰，敦厚峭拔，山腰处隐现一处寺院，楼观严整，古塔高耸，山石遮挡于前，丛树挺立于后。山脚一条小径向左抵达江边，站立于此，犹如站立潮头。[12]

小径向右经过一座小桥到达溪流右岸，被一座巨石山岗分出两条岔路。一条左转，一个樵夫挑着柴火正欲向左过桥，应是送去山上寺院。另一条先直行再左转向前，消失于葱茏树木之后。右侧巨石相叠、高低错落，石上树木丛生，或挺拔或虬曲，一股山泉水从高处巨石背面流出，被一块稍低处巨石阻挡分成两道泉流，左低右高，蜿蜒奔流呈三叠瀑汇入山脚溪流之中。

溪流右岸，一条小径从山石背后出现，向右弯转曲折而去，抵达一处村舍。村舍地势还算平坦，有三间茅屋，两人正坐在房前凳子上聊天，旁边放着一幅担子，周围巨石大树环抱。抬头远望，两座大山并排矗立，雄壮敦厚，好像哼哈二将，山上树木点缀，山腰云烟雾霭蒸腾。两山之后，几座山峰在云烟中露出形迹。[2]

农舍向右的小径上，一人挑着行囊向右走去，右侧河溪平静，左侧江上大雾弥漫。前方，一人骑驴，一人挑担向右前行。小径再次分岔，一条左转沿山岗脚下向上延伸，消失于前方山岗之后；另一条右转沿河岸右行，前方一座木桩搭建的简易木桥，一人刚刚过桥达到右岸，见一座山村酒肆，三间茅屋，酒旗招展，供行旅之人暂歇小酌。

酒肆右侧背靠山岭，一条小径沿山岭左侧山脚向下方蜿蜒而来，左侧河岸大石乱布，右侧山岭峭壁如削，一人牵着驴子向酒家走去。小径折向右前方，夹在左右两侧山岭之间，不知通向何处，两旁大石方硬嶙峋，上生丛树挺拔。右侧山岭之右，大江奔腾，波涛汹涌，烟波浩渺。[6]

二、中段：大江群山村舍凉亭

长江右岸，一只小船正要启航，风急浪大，骤雨侵袭，小船不停上下颠簸，船夫蓑衣斗笠奋力摇橹，两个客人撑开油纸伞坐在船中。岸上小径右方是三座山峰，呈“品”字形，在山脚围出一块空地，向南敞开，内有一处村舍，三间茅屋，屋中坐着一人，篱笆院外，一人头戴斗笠、挑担归家。

小径向右蜿蜒而去，左侧峭壁树木，右侧大石树木。前方再次分岔，一条左转消失于树石之后；另一条直行，前方一人柱杖、一人挑担向右走去，小径右边石坡上三株大树高耸挺拔，向前是三间单檐歇屋顶的房舍，两人坐在里面交谈。山径开始陡峭起来，蜿蜒曲折直达山顶。

山顶平台左低右高，一座草亭坐落其上，用石头垫起基座，四周没有树木和栏杆，山壁高峙陡峭，其下就是滚滚长江，江中几块大石，排列在一起，好像在海中遨游的大鳖。站在山顶，眺望远方，云烟变幻，风云流转，几座山峰露出浅淡的形迹，宛若天宫仙境；右方大江浩渺，江心之中，浪涛起伏动荡，一只小船在船夫的奋力驾驭下向左行驶，船上坐着三个人，风大浪急，小船似乎随时有倾覆之险。小船远方天空中，一行水鸟御风飞翔。

三、右段：大江飞舟群山雾霭

大江继续东流，一座山峰的左岸，停泊着三艘单桅帆船，一名船员正在忙着什么。左侧大江之上、风云之中，三队沙鸟展翅飞翔。山峰左侧山脚下的小径上，一人骑驴、两人挑担向帆船走去，似要搭船远行，小径右侧山壁峭立，左侧江水汹涌。小径向右蜿蜒，再向左延伸，然后向右消失于山石之后。[4]

此后，山径便在这长江南岸的群山峻岭之中蜿蜒穿行，被云烟雾霭湮没的形迹，只在偶然间露出些许身形，闪现挑担的樵夫、赶路的行人。就连雄浑壮阔的长江，也被群山云海遮挡了视线，径自东流去。

【技法风格】

1、全景式构图，“三远”结合

北宋郭熙在《林泉高致》中定义了全景山水的主要特点：“上留天之位，下留地之位，中间立意定景”。《江山万里图》中，一条大江浩浩荡荡由西向东奔腾而去，远处云烟弥漫、群山隐现、水天一色、天高水长；中近景，崇山峻岭，千里绵延，曲径幽深，云蒸霞蔚，大江与群山交替相间，点缀以寺院、村舍、旅人、樵夫、舟船等，整幅画面构图完整、景象壮阔，大山大水澎湃而来，千里江山尽展无遗。[1]

郭熙又说：“山有三远，自山下而仰山颠，谓之高远；自山前而窥山后，谓之深远；自近山而望远山，谓之平远。”《江山万里图》中，自山脚仰望山顶为高远，自前山眺望远山为深远，自近水遥望远江、远山为平远。

2、南宋院体风格

赵黻师法学李唐而略纵逸，但仍未脱南宋院体画之痕迹。

画山石时，采用类似李唐的斧劈皴，但去其凝滞沉重而纵逸洒脱。先用稍重的墨线勾勒山石外轮廓及内部结构，再用侧锋围绕山石结构进行皴染，间以中锋短线皴，墨色变化丰富，层次分明。远山用淡墨晕染，铺陈了阵阵雾气，虚幻缥缈。

画树木时，近树刻画细致，体现出南宋院体画风格，用李成“蟹爪法”，但水墨意味加重，淡化了院体画中程式化的意味。远树以淡墨简单勾勒而成，线条有力。

画江水时，面积很大，几乎占了全图的40%，这是此卷成功之所在。采用马远的水法，线条流转灵动，但水墨晕染更甚，且马远《十二水图》仅描绘片段之水景，不如此图气势磅礴。赵黻用细腻的眼光观察江水的波澜起伏，用浓淡深浅的墨色渲染随风变化的水波，营造出惊险的气氛，尤其是画面最左端，随着风雨加剧，江水翻滚激起浪花，使观者如置身于惊涛骇浪的真实场景中，画面中段的江心飞舟随风浪剧烈飘荡，加剧了紧张气氛，更使观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。[8]

3、类似“米氏云山”

赵黻《江山万里图》具有“朦胧氤氲”的特征，与米芾、米友仁父子的“米氏云山”颇为相似，加上赵黻作画留名不留姓，被很多人误认为是米芾之作。两人居住地直线距离仅5公里，赵黻居于长江南畔的镇江北固山，米芾居于其南的海岳庵。

画中，赵黻借助江水汹涌激起浪花而产生的水气，与烟云掩映的远山融为一体，产生了远山长云、出没万变的朦胧美。这也得益于纸本的运用，水墨的晕染效果较之绢本更好，更具水墨韵味，容易达成一种浑然天成的情致。